李树声： 研史治学 一干就是一辈子

李树声： 研史治学 一干就是一辈子，他珍视自己的成果并经常自我反思，总是觉得可以做得再好些，总是心有不甘，在内心深处一直抱着写一本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中国近现代美术史的愿望；他常常教导后学：“你们现在条件好太多了，可以做更多的事。”
 
李树声，笔名李树，1933年生，河北涿县人。1949年至1952年，在北京河北中学学习时得到美术老师孙其峰指导，开始学习绘画。1952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绘画系，1956年毕业留校，在美术理论研究室工作，毕业创作《水》于1957年入选了全国青年美术工作者作品展览会（即第一届全国青年美展）。

彼时，正逢著名中国美术史学者王逊教授在时任院长江丰的支持下筹备创建美术史系，因此，留校工作的李树声历史性地成为美术史系第一代教学集体中年轻的一员，在教授带领下参与到系里的备课工作中。在此期间，王逊曾有针对性地教导系内教师说：“什么是美术史系，美术史系就是不画画的系！所倚重的知识是文史哲。”当时李树声的主要任务是作为江丰助教，为开设中国近现代美术史做资料搜集工作，他听从教导，服从安排，由此走上了中国近现代美术资料调查和教研的道路，从此再没画过画，随着时代的激流，一干就是一辈子，成为中国近现代美术史教学与研究的拓荒者和奠基人之一。

在中国近现代美术史编研上，起初是在1959年新中国成立十周年之际，李树声作为撰稿人之一，参与了《美术》编辑部、中央美术学院和中国美术研究所对十年美术进行总结的《中国现代美术史》初稿的撰写。1962年，他又作为撰稿人之一，参与了由中国美术研究所负责落实的文科教材建设项目中国现代美术史稿的撰写。这两次参编的集体工作成果虽然最终都未能面世，但这样的经历不仅形成了李树声对五四运动以来中国现代美术发生与发展的认识与研究基础，也形成了他对历史编撰经验与教训的深刻认识。

1988年，李树声主编、按照造型艺术门类概述1911年至1949年的《近现代美术》（《中国美术通史》卷七第十编）由山东教育出版社出版，该书在材料上充分发挥20世纪五六十年代史料搜集的已有基础，在历史认识上，强调将新民主主义革命所产生的美术性质的根本变化——“就是把过去为封建及其他统治阶级服务的美术，改变成为人民大众服务的美术”——作为中国现代美术的基本母题和主要特征，所做编撰论述对中国现代美术研究起到了承前启后的历史作用，而其中的主要内容也被作为中国近现代美术史的基础知识，编入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中国美术教研室编著的《中国美术简史》的若干版本中，具有重要的影响力。 李树声始终不断地在中国近现代美术史的撰写和研究上深耕和开拓。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他就在中国近现代美术史基础文献与作品，特别是在李桦先生引领下在版画文献与作品的整理和编撰工作上付出了巨大心力，主编或参编了一批让后学研究无法绕开的、同时也代表了一个时期以来对史料与史学认知维度的基础性成果。例如：《中国新兴版画五十年选集》（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年，编委）、《延安文艺丛书·美术卷》（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年，古元主编，李树声副主编）、《百年中国美术经典文库》（海天出版社，1998年，顾森、李树声主编）、《怒吼的黄河——抗日战争中的中国美术》（江西美术出版社，2005年，李树声主编）、《北京画院藏齐白石全集》（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年，水族卷，李树声主编）。这些成果，突出文献和作品的统一、总括和脉络的统一、调研和编研的统一，思想站位高，史料编排实，其中形成的以概论为引、以年表为脉、以图录为面、以文献为里的史、表、图、文四结合的编纂方法，是20世纪50年代以来历次中国近现代美术史集体编研所形成的工作方法和编辑方法与时俱进的体现，同时也是李树声在中国近现代美术史教学中潜移默化的教学方法。1996年，中国版画家协会向李树声颁发“鲁迅版画奖”。2008年，中国美术家协会表彰李树声为“卓有成就的美术史论家”，充分肯定了李树声在中国近现代美术史和版画史研究上的突出贡献。

李树声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在专业期刊发表论文，既有调查访问和个案讨论，也不乏深度的回顾、反思和前瞻，他的《中国近现代美术史工作的回顾与前瞻》《“五四”与新美术运动——关于洋画的反思》《从革命美术的发展到社会主义美术的形成》《与时代同脉搏,和人民共命运——记抗日战争时期的中国美术》《徐悲鸿先生的“写实主义”》《中国新兴版画在现代美术史上的突出贡献》《古元版画艺术的当代意义》《现代社会的魂魄——试论国统区的木刻版画艺术》《社会转型与美术演进的思考》等，立足材料、史脉和问题，高屋建瓴，有的放矢，体现出“致广大，尽精微”的视野与方法特点。

李树声先生长期扎根中国近现代美术史教学与研究，始终坚持从调查材料和历史事实出发，深知中国近现代美术史是现代考古学的甘苦；他以奔涌的艺术洪流中对人民利益和人民关切的艺术表现为关注点，特别注意对身在其中的艺术家，尤其是木刻家的精神历程予以深刻的认识和理解；他下笔言之有物，有的放矢，持论严谨，不尚空谈，形成了朴素扎实的工作作风和学风；他珍视自己的成果并经常自我反思，总是觉得可以做得再好些，总是心有不甘，在内心深处一直抱着写一本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中国近现代美术史的愿望；他常常教导后学：“你们现在条件好太多了，可以做更多的事。”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作者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题为编者所加）